第九章 幕后主使人老朝奉浮出水面(2 / 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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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这个大脑袋是个北京的军航子弟,在岐山认识了一个女笔友,两人通信了一段时间,他巴巴地跑来岐山看真人。女笔友带着他见了父母,父母拿出这么一件东西,说是祖传之物,只留给看中的女婿。大脑袋当时给感动坏了,当场确定了恋爱关系,还掏出身上所有的钱,给女方家里置办了一大堆东西当聘礼,然后带着这串东西回北京筹备婚礼。

大脑袋眼睛一亮:“哟,童家店里折的?”

童家是鉴古界的切口,意思是亲自挖墓挖出来的东西。不过这是老讲,解放后几乎没人用了,都说是孙家的,意思是从老百姓家里收的。这个大脑袋估计是道听途说这么个切口,没确切把握其含义,就拿来乱用一气。在玩古董的人里,这种半瓶醋特别多,自以为很懂,其实根本没到那水平。好奇心还强,骗他们比骗什么都不懂的棒槌更容易。

我摸清了他的底,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。我缓慢转动脖子,让目光聚焦在他胸前的握豚,一直到他觉察到这点,才把目光收回,摇了摇头,轻叹一声。这一声叹息,立刻让大脑袋不自在起来。他反复摩挲着握豚,眼神闪烁,犹豫了半天,终于探头过来:“我说,这东西,有什么问题?”

“没问题,我就随便看看。”

我似笑非笑,这让大脑袋很是惊慌,越发认定我看出了什么。他悻悻缩了回去,一会儿工夫,又伸过来了:“哎,我说,咱们萍水相逢,能在一趟飞机上,也算是缘分。现在闲着也是闲着,我看你欲言又止,是有什么话?”

没想到他们居然急切到了这种程度,一夜羁押都不肯多等,一抓到我立刻要送上飞机。可见那位幕后黑手,也是颇有顾忌的。他知道,如果方震出手,或者刘局在北京打一个电话,警察肯定没办法把我带离岐山。为此,他不惜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动用军航飞机,就是不想给他们留出反应时间。

说实在的,我还真他妈有点荣幸了。

上了飞机以后,我扫视一圈,发现自己有点自作多情。机舱里很宽敞,里面堆着好多绿色邮包和麻袋,看来这不是给我准备的专机,而是运送邮件和货物的飞机。

我进了机舱,警察把我的手铐在了一个把手上,然后各自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。机舱里还有其他几个人,看到警察面色阴沉,我又带着手铐,都不敢过来搭话。

飞机很快起飞,这种螺旋桨式的飞机非常颠簸,大家都把背靠着舱壁,减少震动。可我的手被手铐吊在把手上,身体来回摇摆,非常难受。我实在受不了,问警察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。两个警察商量了一下,起身掏钥匙开手铐,然后把我带到后面一处角落,重新铐好。

“我一个犯人,不能随便讲话。”我摇摇头。

这让大脑袋立刻相信,不是没问题,而是我有话不敢讲。他一拍脑袋,起身走到旁边不远处的两个警察那里,嘀嘀咕咕说了半天,然后转回来道:“我问过人家了。只要我不碰你,说两句话没什么关系。”

能坐军航的人,多少都有点背景。那两个警察估计觉得这是小事,不好拂他面子,就顺水推舟答应了。大脑袋生怕我不理他,一拍胸脯:“兄弟我在京津一带还算有点人脉,你帮我,我也帮你。”

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,缓缓睁开眼睛:“把东西拿近点我看看。”

大脑袋一听,赶紧摘下来,递到我的眼前。我就着灯光看了一遭,意味深长地问道:“你这东西是从哪里弄的?”大脑袋忽然脸红了,他抓抓脑袋,咧开嘴傻笑,笑了半天才说:“这是……这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定情信物。”

这地方还不错,能靠直身体。我坐定以后,拿眼睛那么一扫,发现附近的邮包上还靠着一位老哥。这老哥脑袋特别大,头发稀疏,跟个大狮子头似的,偏偏脖子还特别细,让人一看很担心会不会折断。我眯起眼睛,借着机舱昏黄的灯光,看到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物件,不时用手去摩挲,显得十分珍惜。那是“握豚”,是一种汉代的玉器,圆柱形,用简单的几刀刻出俯卧肥猪的轮廓,大小正好能被一只手握住。下葬的时候,握豚会放在死者手心,象征着阴间的财富,和含在死人嘴里的玉蝉汉八刀是一类东西。

握豚是明器,给死人用的。这位老哥估计是个外行人,哪有把明器挂在身上的?这要是在潘家园让人看见,肯定得嘲笑一句“塞屁眼”。

“塞屁眼”是个典故。民国时候,孙殿英炸开慈禧墓,里面大量陪葬品流落民间。北京有个前清的旗人老爷,不知怎么弄到一件墓里的玉器,锥台形状,小巧可爱。他喜欢得不得了,每天没事含在嘴里。后来有明白人告诉他,那玉叫九窍门,用来封闭尸体九窍,他含嘴里那个,是慈禧拿来塞肛门的……

等到警察走开了,这位老哥把脑袋探过来,特好奇地问道:“我说,你犯什么事了?”我看看他,没吭声。他还往前凑:“能坐飞机押送,这事估计小不了吧?”

“古董。”我说了两个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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