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穷匕见(1)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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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许这样的赏赐曾经有过很多,每一次由专人送来,都会当着那九幽的面朗声宣布一番土司老爷的恩典与厚爱,也一次次变相地提醒着那九幽,澜沧永远是勐海的归属,曼景兰作为元江土司府的一个下设,只是替土司府守卫着最南端的门户。

这种耳提面命式的警告和示威,不知那九幽是否早已听得耳朵出了茧子,但是今时今日朱明月站在这里,除却这一件,还有一桩事要说:“另外,土司老爷希望九老爷能在此给出一个承诺,待小女回到曼腊土司寨,会将此承诺转述给土司老爷听。”

已是盛夏时节,上城里栽种着极多的紫薇树都开花了,尤其是在这主殿广场,花期正盛开得团团簇簇,圆锥花序,瓣多皱襞,艳丽如霞。熏风拂来,花枝在风中颤巍巍地摇落,飘洒了漫天的花瓣。

霓裳羽衣,冰肌玉骨美人颜。

而她用以绾发的也是一圈淡蓝色的紫薇花,还有额间一抹纯银华胜。随着兜帽脱下,巴掌大的一张雪玉脸颊,弯弯眉梢似新月,一双点漆似的黑瞳,檀唇若花瓣;眸光牵动时,眸下一颗浅褐色泪痣盈盈,鲜活欲滴。

“免礼吧。”

好半晌,主座上的男子道。

也就是说,祭神侍女乘车而来已经是坏了曼景兰的规矩,如果没有乌图赏的有意放水,不仅有那释罗办事不利的罪责,万一被守城武士拦在半路,延误时辰不说,从曼腊土司寨来的这一行人还要承担怠慢勐海主人的责任。

在场的都是聪明人,不可能听不出这里面的味道,但那释罗也是上城的管事,岂会不懂规矩明知故犯?那释罗的笑脸已然僵住,咬着牙刚想争辩一句,乌图赏抬起了手——“你无须多言,九老爷已经在修勉殿内,你知道的,老爷他最不喜欢等人。你既已将人领到,此处便没你的事了。”乌图赏说罢,看也不看那释罗,朝着祭神侍女主仆四人一摆手,道:“诸位,请跟老奴这边来吧。”

高傲自持的乌图赏管事,说一不二的铁腕手段在此刻显露无遗,主仆几个也没言语,从面色铁青的那释罗身边经过,走上三尺多高的台基,就顺着踏道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乌图赏的脚步。

明净而通畅的殿前长道视野极为开阔,在两排仆从簇拥着的中间一道青石板路上徐徐穿过,步至修勉殿前的丹陛下,鲜红色的厚绒菊花纹毡毯,从丹陛的第一层行云流水般一直铺到五丈多高的最后一层,镶滚的金红色绢帛包裹着两侧的浮雕柱。若于顶端回望眼,仿佛是将一汪辽阔红浪踏在脚下。

每隔几层台阶,又伫立着艳色长裙的美丽侍婢,手捧着雕红漆盒,蒙布下是美轮美奂的器皿,仅是掀开一角,在阳光中散发着迷离的光泽。

这次祭神侍女来曼景兰的出使,一是遵循惯例带来远在澜沧的土司那荣对这位小叔叔的问候;二是邀请那九幽在八月初八的时候来曼腊土司寨,参加三年一次的勐神大祭,朱明月将这些一一禀告罢,又徐徐道:

“勐海之地伶仃偏远,土司老爷言‘小叔固守元江门户,与缅族东吁王朝邻;又率民数载耕读,以事稼穑,丰五谷,功在摆夷族内而表于西南’,土司老爷心系九老爷之身,甚为顾念,故此输百石粮、千匹帛,聊表酬赏和勉励。”

最后的半句说得缓慢,朱明月言罢,一侧的乌图赏上前,很自然地接过话茬道:“土司老爷仁心宽厚,心忧勐海之民,实乃元江之幸、摆夷族众之幸……”

乌图赏这是代替那九幽,向祭神侍女表示勐海对澜沧的感激涕零。

但是实际上,从曼腊土司寨运来的钱粮和绢帛,早在祭神侍女抵达曼景兰的第一日,就一并交给了那释罗的掌理。东西无多贵重,却也不算少,然而根本没往上城这边运,直接送去了下城和八大寨,以土司老爷赏赐的名义给寨民们分了。

玉里等跟着祭神侍女一步步拾级而上,没留意那些价值连城的器皿,倒是觉得侍婢们手中的方形盒子格外刺眼,还有上面的朱红织锦蒙布。

朱明月此刻穿着离开曼腊土司寨时的那件雪绸披风,也是她进土司府时的装扮,步履翩跹走在为首的位置,偌大的殿前丹陛上,唯见这一抹乌发雪裳,勾勒得身姿袅娜,披风宽大的后摆翻飞如云,整个人似要随风而去。

兜帽遮盖着大半张脸,在丹陛上站定时,她抬眸,正对上殿内主座上那个华美锦服男子的目光。

“神祭堂白莲玉恩,奉土司老爷之命特来谒见。九老爷康福安顺。”

朱明月朝座上人行了一个摆夷族的拜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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